親親 Sophie & Nita 小寶貝

2011.2.21 (一)

將剛起床的 Sophie 摟在懷裡，在她額上留下兩個吻後，幫她套上一件衣服。她從領口眉開眼笑的露出小臉蛋來，眼睛閃閃亮亮的告訴我：「媽咪，你知道嗎? 小蓁和我說對不起耶。」

小蓁，這個讀大班的女孩，留著一頭短髮，偶爾在髮上會繫上一個蝴蝶結。我見過她和 Sophie 的互動，因此，我非常好奇她為什麼要和 Sophie 說對不起。

「因為，她說她以前欺負我，所以很對不起。」這句話 Sophie 的嘴裡說出，平平淡淡，卻讓我很心痛。

第一次見到小蓁，是在某次我中午到 Sophie幼稚園參加活動的時候。吃過午餐的時間，是玩具分享時間。學校是採用混齡教學，因此中班和大班一起上課，小班和幼幼班一起上課，因此剛升上中班的 Sophie，會和大班的孩子有很多交集。那天大班的婷婷帶來一個戰鬥陀螺，這對 Sophie 來說很新鮮，她從沒玩過這種玩意兒，她問婷婷姊姊：「請問，可以讓我玩嗎?」，婷婷說「好」並同時遞出玩具，這時卻伸進來一隻小手，將那玩具拿走，那個留著短髮的女孩命令婷婷：「不要給她玩!」。婷婷噤聲不語，但Sophie 還是一臉渴望，她轉向問那位短髮的女孩：「請問，可以讓我玩嗎?」， 只見那個髮間有著蝴蝶結、一臉清秀的短髮女孩，回答說：「好啊，你拿得到就給你玩。」，Sophie 一臉興高采烈的站了起來，伸出手來，但那女孩踮起了腳，將玩具拿得高高的，對著 Sophie 說：「來拿阿，拿得到就可以玩。」Sophie 看起來一臉無助，我則是震撼不已，當下將 Sophie 喚回來，告訴她這裡還有很多其他的玩具，如果朋友不想要分享，沒關係，我們可以玩其他的玩具。

我後來知道，那個女孩名字叫小蓁。

其後上中班的日子，Sophie 總是說不想上學。她說她沒有朋友，朋友不喜歡她。

再後來一些日子，她找到了一位名叫童童的好朋友，和她一樣愛作夢、愛演戲，遇到爭執和捉弄時，會拉著 Sophie 的手離開，還有一個可愛的男孩叫小淳，會像騎士班的保護她們，阻止其他人的捉弄。童童和小淳都是新學期才加入的新生，他們對 Sophie 來說，是很重要的朋友。

但是，Sophie 還是偶爾的不快樂，於是我常聽到小蓁的名字，但卻是以下的情形：「我想和小蓁玩，可是她不要。」「小蓁今天在折返跑的時候，推了我一下，我跌倒了，所以膝蓋才受傷了。」「媽，我今天終於可以和小蓁玩了耶! 她讓我和她玩洋娃娃耶。」

聽得出來，Sophie 很渴望和小蓁做朋友，但是小蓁掌控了可不可以做朋友的權利。

某天下班後去接 Sophie，因為時間較晚，留在教室裡的孩子不多。我看見婷婷和 Sophie 聊天聊得很開心，也湊上去一起講話。我告訴婷婷，Sophie 常常提到她，也謝謝婷婷會照顧 Sophie。

婷婷仰起小臉，很真摯的和我說：「我其實很喜歡、很想和 Sophie玩，可是，小蓁不准我和她玩。」她回頭掃瞄了一下教室，接著一臉安心的說：「現在小蓁回家了，我就可以和 Sophie 玩了。」Sophie 在一旁天真的笑著，我的心卻揪成了一團。

我開始懷疑，造成 Sophie咬指甲的真正原因，是人際關係。

Sophie 升上中班後，開始出現了咬指甲的習慣，說也不改、罵也不聽、打也不怕，獎勵的、處罰的方式都試過了，卻都宣告失敗，我完全不需要幫她剪指甲，因為完全沒有機會。她參差不齊的指甲，宣告著她的憂慮，更讓我焦慮不已。

是因為妹妹出生的關係嗎?

是因為學校生活的壓力嗎?

由於在家裡她不會咬指甲，而這行為總是出現在上學的時候，我覺得，在學校裡一定有什麼事讓她憂慮又緊張。

於是，今早 Sophie 和我說小蓁和她說對不起之後，我決定 和 老師談一談。

和老師單獨坐在教室裡，我慢慢的述說我所聽到的和見到的事。我不是來打小報告，因此沒有指名道姓，我只是想聽聽老師的意見，該怎麼處理，還有探討一下，為什麼 Sophie 會被排擠。

老師卻馬上猜出了我說的是誰。

原來這一切，老師們早就都看在眼裡，也和小蓁的媽媽討論過這件事。但因為小蓁是獨生女，在家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，因此只能在幼兒園裡導正她這樣的行為。

但是老師們花更多心力的，是教那些被欺負的孩子，如何站起來。因為離開了這個環境，一定還會遇到其他的個案，甚至可能變本加厲，因此這些被欺負的孩子，應該要學會怎麼樣去面對、解決。

我點了點頭，老師說的沒錯，以後上了小學，一定還會有類似的情形發生。

那麼，Sophie 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?

老師說，Sophie 的反應強度很大，這是她天生的氣質，無關對錯。所謂反應強度很大，就是同樣一個方式施在 Sophie 身上，她的反應會比其他孩子來得強烈許多。比如說，有人輕輕碰到了她，她會生氣的大叫：「幹嘛!」。有些男生會覺得這樣很好玩，就喜歡去捉弄 Sophie。

我回想到自己念小一的時候，臭男生總是喜歡拉我的辮子、掀我的裙子，我都是不甘示弱的又踢又打的回以顏色，打掃時間拿著掃把和男生打架是常有的事。長大後才發現，我越回擊，男生越覺得好玩又有趣，就更喜歡捉弄我。

「我們要嘗試讓 Sophie 明確表達她的感覺，比如說：『我不喜歡你這樣畫我的圖畫紙。』來取代『幹嘛!』，而我們大人也要冷處理，避免強化她覺得大吼大叫的行為是對的，是可以讓大人注意的。」

和老師說了謝謝，到外頭牽了 Sophie 的手坐上了爸比的車，我反覆思量著老師的提醒。

教 Sophie 明確說出自己的感覺、冷處理她的強大反應。

幾天後，Sophie 又和我提到小蓁和她說對不起的事，而且又說，現在小蓁真的願意和她一起玩了。她笑得瞇起的眼，掩不住喜悅。

又再過幾天，Sophie主動讓我看了她的指甲，上面有好久不見的白色指緣部分，細細的一圈，像剛剛萌芽似的。她告訴我她已經不咬指甲了，我像鬆了口氣似的把她抱得好緊好緊。然後，我幫她塗上了淡淡粉紅色的指甲油，做為獎勵。

Sophie 是個心思細密的孩子，她在乎別人的感覺，又反應強烈。我沒有出手幫她驅走猛獸，但我選擇陪在她身邊傾聽，給她鼓勵及支持，因為她必須要學會長大，學會面對複雜的人際關係，也學會堅強和自信。

夜深人靜的時候，看著 Sophie 熟睡的臉，想起她說的話，想起她咬指甲的不安，心裡還是會很捨不得。希望，她能夠克服心理的焦慮和恐懼，也深深期盼能重新幫她修剪指甲那天的到來。